潮新闻 记者 李娇俨

(资料图片)

人间烟火慰平生，风波雨里笑徐行。

最近，一部在央视纪录频道播出的纪录片《定风波》，引发热议。

这部纪录片以苏轼的人生经历为主线，体现他“穷则独善其身，达则兼济天下”的儒者情怀，突出他为官一任、造福一方的从政业绩，以及在诗词文赋、书法绘画等领域卓越的建树。

抛开现代世界的纷纷扰扰，让我们借此再次重新走进苏东坡的畅意世界。

中国国家博物馆藏苏轼像，图源视觉中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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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轼的一生登上过人生巅峰，也经历了至暗时刻，几乎每一个中国人，总会在不同的境遇里与他相遇。

先从这位文化巨人的名字说起，苏轼，字子瞻，这个名字是他的父亲苏洵取的。

为何取这个名字？“轼”是古代车辆上扶手的横木，古人通常有“凭轼而瞻”的动作，即手扶在横木上向前看。这个动作蕴含了一种期望，苏洵希望苏轼能够登高望远，胸怀浩然，积极奋发，做一番大事业。

苏轼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，他和弟弟苏辙从老家四川眉山来到汴梁城参加科举考试，一考即中，且名列前茅。

北宋苏轼行书《阳羡帖》，旅顺博物馆藏。图源视觉中国

这一年，苏轼只有二十一岁，苏辙只有十九岁。慧眼识才、录取了这俩兄弟的正是大文豪欧阳修。据说，考卷收上来之后，负责点检卷子的梅尧臣发现其中的一篇十分精彩，特意让欧阳修看。欧阳修读后，果然眼放异彩，想评为第一。但他对苏轼的才学还未深入了解，恰好欧阳修的弟子曾巩也是这次考试的考生，于是他推测这篇文章可能是曾巩写的。

欧阳修想，如果是曾巩写的，他又作为主考官把自己的弟子列为第一，岂不是“徇私情”。为了避嫌，他将此文列为第二名。谁知最后结果一揭晓，原来这篇本该排名第一的文章竟是苏轼的考卷。

清拓苏轼行书赤壁赋，辽宁省博物馆藏。图源视觉中国

文坛盟主欧阳修对苏轼极尽褒扬之能事。在写给梅尧臣的信中他说：“读轼书，不觉汗出，快哉快哉！老夫当避路，放他出一头地”。这也是成语“出人头地”的来历。他还夸赞苏轼，“ 此人可谓善读书，善用书，他日文章，必独步天下。”

就这样，苏轼几乎一夜成名。

他的粉丝里至少有三朝天子：宋仁宗、宋英宗、宋神宗，不仅有皇上，还有皇上母亲、皇上奶奶——仁宗朝的曹皇后与英宗朝的高皇后。当时的文人圈子里，如果不能背诵上几首苏轼新写的诗，甚至会“自觉气索”，颇丢面子。

可以说，苏轼的人气不亚于今天的天王巨星。某年冬天，汴梁东京城非常寒冷，苏轼平时戴的毡帽不足以御寒，于是他就裁剪了一种新款式的帽子戴着上班。没过几天，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戴“同款”帽子上班，还取了个名字——“子瞻帽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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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高于人，众必非之。

苏轼的人生迎来了坎坷。因为反对王安石变法，他遭到了来自各层面的官员交章弹劾。支持王安石变法的新党人士舒亶，就把刚刚问世的苏轼诗集通读了若干遍，摘出几句诗来，与时政对接。他作出结论，称苏轼“包藏祸心，怨望其上，讪渎谩骂”，并说“无复人臣之节者，未有如轼也”。

御史中丞李定的奏章，更干脆提出“轼有可废之罪四”：不知悔改罪、忘恩负义罪、造谣生事罪、明知故犯罪。

大祸临头。元丰二年八月十八日，苏轼从湖州刺史任上被提解入御史台。宋代的御史台为表肃杀，威慑犯人，把墙面都漆成黑色的，民间俗称为“乌台”。这就是中国古代最著名的一起文字狱——乌台诗案。

万幸的是，王安石站出来求情，为苏轼留了一条性命。苏轼逢凶化吉，得到了一个“检校水部员外郎黄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”的处分。苏轼在黄州时，经济上严重困窘。在写给学生秦观的信中，他说自己“每月朔，取钱四千五百，断为三十块，挂屋梁上，平旦用画叉挑取一块”，这就是一天的花销。

因为经济困窘，苏轼在黄州住所东面的山坡上开垦了一片平整的荒地，种点五谷杂粮。据有的学者研究，苏轼种田本事一般，一年到头收获几百斤粮食，聊胜于无。也由此，苏轼给自己取了个号，叫做“东坡”。

但是，越是逆境，才越发显示苏轼的豁达心境与才华横溢。

惠州东坡井 图源视觉中国

久居黄州后，他又周折至惠州，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二次贬谪生涯。公元1097年，苏轼又渡过琼州海峡，来到天涯海角的儋州。

问汝平生功业，黄州惠州儋州。

在这样艰苦的景况里，苏轼的文学创作“井喷”式爆发，带着他光风霁月、毫不介怀的微笑，信手挥洒，信口高唱，轻灵而华丽地诠释了什么是诗、文、词的典范，什么是人生这部书的真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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吉林大学中文系马大勇教授认为，《六月二十日夜渡海》是苏轼一生最杰出的诗词，也是他发出的一生中最浑厚、最洪亮的声音。

公元1100年，宋徽宗赵佶登基，大赦天下，苏轼也得到了一纸特赦令。六月二十日，苏轼再次横渡琼州海峡。

“参横斗转欲三更，苦雨终风也解晴。云散月明谁点缀，天容海色本澄清。空余鲁叟乘桴意，粗识轩辕奏乐声。九死南荒吾不恨，兹游奇绝冠平生。”

苏轼说，人生的凄风苦雨都过去了！浮云也许会遮住月亮，但它总会散去，月亮会露出灿烂的笑脸，而我的人格和情怀，正如这辽阔的蓝天和蔚蓝的大海，永远那么澄澈，不会混浊。

“九死南荒吾不恨，兹游奇绝冠平生”——你要问我这一趟流放什么感觉，我告诉你，就算死在天涯海角多少次我都不后悔，因为这一次流放是我平生最壮观的旅行。

“这十四个字是中国文化史上最震撼的宣言之一，它负载和传递着苏轼无比巨大的人格重量，也构成了我们热爱苏轼最过硬的理由。”马大勇表示。

明仇英《赤壁赋图》局部，东坡先生与好友在舟中饮酒作诗。图源视觉中国

这首词，既写自然界的风雨，更写对于人生中暴风骤雨的态度——如同“何妨吟啸且徐行”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“也无风雨也无晴”的潇洒肆意，在千年以后读了这首词的人，何尝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也被风雨洗礼了一次，绽放出雨过天晴的清新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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